草格

Who Is Blind

警告：角色死亡

布鲁斯剖开鱼腹，血淋淋的内脏被扯出来，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。他打开水龙头，雪白的水流喷射出来，冲尽鱼血，露出粉色的鱼肉。把鱼丢回案板上，随意的片一片，堆在搪瓷的盘子里，抓起一个柠檬，切开两半，抓在手里淋汁之后，布鲁斯就这么把晚餐端了出去。

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，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沙发上那个颓丧的人影。

“卢瑟，吃东西了。”

后者仍然盯着天花板，惊恐过度的面容在这几天迅速地消瘦了下去。布鲁斯提不起情绪去训斥他，他叉起了鱼肉塞进了嘴里，柔软的鱼肉鲜甜的融化在嘴里，却没能带给他一点感觉。

卢瑟的眼睛微微移动，看着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的布鲁斯，他终于开口了。

“蝙蝠侠，你难道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吗？”

布鲁斯没有理他。

卢瑟激动起来，他的眼睛里闪出疯狂的光芒，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。

“很快我们也要死了！”

布鲁斯将视线收回来，看向了窗外。

还是那样，乌黑的不见光明，厚重的云层之中频繁有紫色的电光闪过，沉闷的雷声滚滚炸裂在紫黑色翻腾的海面上，噪声大作的雨点水洗落地窗，连绵的白帘遮蔽了视线，外面喧腾的风雨让人心生畏惧，只敢畏缩在这栋小屋之中。

但这里难道就安全吗？

客厅里的尸体还沉默地陈列着。

 

这里的一切就像一个谜团。

只有死亡才能给出答案。

 

十天之前，布鲁斯和他的四个孩子，超人和康纳，卢瑟和小丑，一共九个人苏醒在了这座海中小岛上。

初到岛上，不用半天布鲁斯便已经确认这里是一个异空间。

岛上的植物温热带混杂，动物种类繁多覆盖冰原雨林，夜空星座杂乱不堪，几乎犹如将南北半球的星空叠在一起。

超人曾经一度往外探索，他往一个方向不停地飞，速度超越音速。布鲁斯看着他飞远，破空声逐渐远去又逐渐变大，不到三十秒，超人在他身后停了下来。

按照常理来说，此时只能等待联盟的联系。

 

……原本按照常理来说是如此。

 

“吱——”门被推开了。

是康纳。

他走进来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，一些泥土和枝叶甚至黏到了裤腿上。黑发一缕缕地贴在额头上，雨水汇聚成水流从他的下巴，衣袖上流落。

“我检查过了电房那边，只有这个小型发电机还能运作。”他将防水布包裹的小型发电机放在了茶几上，一脸歉意。

“够了。”布鲁斯说，他甚至有些意外。

康纳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卢瑟，“那我上去拿点东西。”他转身上了楼梯。

 

异常是从小丑坠落悬崖死亡开始的。他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，四肢扭曲的躺在悬崖下的碎石上，鲜血顺着拍打的海水飘荡其中。克拉克飞下去，把小丑的尸体捡了回来。

那时候杰森还嘲讽的说过什么，但布鲁斯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。

 

周围是广阔的海水，但原本碧蓝透彻的颜色却在布鲁斯的眼中呈现了蓝黑色，它们包围着小岛，就像一个巨大的旋涡围绕着他们。

这是一场巨大的谋杀，隐藏在背后的凶手咬住他们的脚跟，一个个将他们拖下去。

 

第二个死的是超人，他躺在床上，一把氪石磨成的匕首插在他的心脏上。

卢瑟差点疯了，而提姆提议立刻搜查岛屿。结果突如其来的热带风暴携带着狂风暴雨席卷了岛屿。所有人都被迫中断对岛屿的搜查回来了房屋之中，但提姆却失踪了。

顶着暴风雨，他们发现了提姆。就在小丑坠崖的内湾里，他被一根绳子拴在水底，溺水而亡。绳子细细的栓在那里，如果是暴风雨之后搜查，提姆早就被海流卷到不知道哪里去了。可就算是那样，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。

黑色的浪潮凶猛的拍打海岸，提姆随波流动，过大的雨水连绵一片，布鲁斯甚至不能呼吸，他不得不留下康纳一个人打捞提姆，然后带着迪克他们回到了房屋之中。

但只有康纳回来了。

 

暴风雨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停过。

 就像死亡也没有就此停下脚步一样。

布鲁斯不再去回忆其他人的死亡，即使是他，那也是太大的痛苦。康纳的泥脚印踩在地板上湿漉漉的，布鲁斯蹲下来，看见一片翠绿的叶子嵌在里面。一股“嗡嗡”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已经可以清晰的辨别出来就在身后。

 

糟了。

 

布鲁斯立刻扑向了大门，身后的‘小型发电机’爆炸，火光一瞬间席卷了卢瑟，高温推进的空气将刚打开门的布鲁斯抛飞，他重重的摔在了泥土里，感到头脑发晕，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
 

一双脚站在了他的面前，布鲁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。过了一会，冰凉的手指摸上了他的脉搏，就在这一瞬间——

布鲁斯睁开眼，抓住对方的手臂，一个腾跃将对方压制在了身下。紧紧反控住对方，布鲁斯喘着气，鲜血从鼻孔里流出来滴在手背上。

然后，就像他意识到的一样，一股猛然的大力扯开了他，他重新摔回地上，模糊的视镜里康纳扶起了对方。

 

“提姆……”布鲁斯说。

 

许多事情变得恍然大悟。

康纳没有找到提姆的尸体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尸体。

克拉克之所以那么快被杀，是因为他会是除了康纳之外还能搜索岛屿，知道存活者数量的人。

小丑的死则是将水搅浑。

康纳是帮凶则解决了另一半的问题。

只有他们一起说谎，那么才能将每一个人最后看到的是提姆这件事推翻。

康纳每次出去，都是利用速度去和提姆见面，交流消息。

而两个人杀人则能错开时间和地点，让人摸不着规律。

 

但是……

 

“为什么？”布鲁斯睁开眼睛，肺部的灼热感还没有消退，四肢的皮肤火辣辣的疼。他被扛回来，坐在餐桌的一边，提姆坐在另一边。

躲藏在外的生活并不好过，处心积虑的谋杀则消耗精神，提姆的眼睛下乌青浓厚，他看起来苍白但却非常冷静。亮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，消瘦的脸颊上有一片阴影。

“布鲁斯，冷静。”他说，康纳从厨房里端出两杯茶放在了他们面前，然后拉开椅子坐在了提姆身边。

“我没有杀死他们，我是在弥补他们。”提姆的头发已经擦过了，软软的垂在两边。

布鲁斯看着他，慢慢的说，“一开始将所有人带到岛上的人是你，”他想起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打开了蝙蝠洞里的证物袋。“这里的气候和时间混乱，说明这里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空间，而只是一个相对稳定的亚空间。”布鲁斯咳嗽了几声，“这里是你两年前出任务发现的那个亚空间。”

“你杀了所有人，是为了什么？”布鲁斯质问提姆，心情激荡下鲜血从口鼻处不断溢出。

“对不起，布鲁斯。”出乎意料的，提姆这么说，他蓝色的眼睛饱含内疚，“我不得不这么做。”

“新世界就要开始了。”提姆说。“再不‘死去’的话，就不会在新世界出现了。”

 

新世界就要开始了。

但新世界里没有康纳的一席之地。

 

提姆正是为此谋划了这一整场的噩梦。这处亚空间实际上是一处时空的狭缝，躲避到这里就会被隔离在新世界之外，在旧世界与新世界接轨的时候，提姆引发了传送装置，牵连了其他人被卷入这里。

在这里死去，就会在新世界重生。

所以提姆和康纳谋杀了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，直到现在只剩下布鲁斯。

 

“世界更替无法改变，你不该躲在这里。”布鲁斯艰难地说，他已经越来越喘不上气了。

提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，然后他移开视线，看向旁边的康纳，一抹温柔的微笑在嘴角展开。“只要和他在一起，我可以不去新世界。”

“所以，布鲁斯，我只能这么做。”布鲁斯睁着眼睛，他看着勉强微笑的提姆，那种笑容如同碎片扎在他的心里，让一切变得更难过。

 

或许是不希望爱人如此难过，康纳吻上了提姆。

 

那是一个多么小心翼翼的亲吻，如羽毛坠地柔弱，提姆捧着康纳的脸，后者小心的抱着提姆的腰，他们将再见的哀伤化作蓝色的火焰点燃彼此，提姆闭上眼睛，沉迷这场温柔的旖旎。

“噗嗤——！”

布鲁斯震惊地看见厨房里的那把水果刀插进提姆的胸口，他白皙的脸上凝固了沉醉的温柔和对死亡的震惊，嘴唇颤抖着，提姆最终还是没能质问康纳，只有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爱人然后慢慢失去了神采。

 “去新世界吧，提姆。”康纳吻了吻提姆的额头。

他冷静地阖上提姆的眼睛，他的手法太过迅速，拔出刀刃的时候，甚至没有多少鲜血从伤口流出。

 

“……咕……”布鲁斯挣扎的声音让康纳意识到他还没有死，年轻的克隆男孩看出了布鲁斯的疑惑。他怀抱着提姆，用手拂开了提姆的额发。

 

“我不想他被忘记。”

 

留在这里，提姆就不会出现在新世界，那样的话，他会被忘记。

无处可去的是康纳，不是提姆。

 

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

 

无端的，布鲁斯如此想到。

 

“如果在新世界遇到提姆，清和他说，我在下一个新世界等他。”康纳顿了一顿，露出了困扰的微笑，“……虽然你也不会记得就是了。”

康纳的声音变得模糊，鼻腔里闻到的全是铁锈的味道，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，布鲁斯感到天旋地转，视线在炫光之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。

 

“……晚安，我的小鸟。”康纳最后说。

 

 

提姆在梦里飞翔，红色的羽翼拍打，空气自翅下流动。沐浴在阳光之下，他心情愉快的飞过连绵的玉米地，随即他就像听到了什么。提姆俯冲而下，落在了呼唤他的那个男孩的手指上。爪子紧紧地抓着对方，他转头给自己顺毛，男孩笑起来，他用手指头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，从头顶一路摸到尾羽上。

提姆舒服的打了个哆嗦，男孩从喉咙里发出了轻笑声。

提姆歪着脑袋看着他，金色的阳光从男孩的后面投射过来，刺眼而美丽。男孩移动手指，他温暖干燥的嘴唇吻上了柔软的羽毛上。

“……”他说了一句什么。

 

提姆在现实睁开眼，梦里温暖的感觉还没散去，他望着天花板微笑。

 

那真是一个好梦。

 

END